「幸好」有你——人生的照樣造句是為了更多可能性
中午到家附近的簡餐店吃飯,走出店門時,天空飄起小雨。
女兒小樂開心地對我說:「媽媽,幸好我們家很近。」一下子被雨帶來的煩燥全被打散了——很會用「幸好」造句的小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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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假,對孩子來說是可以放下課業好好玩的重要時光;對即將到偏鄉服務的TFT老師來說,是要在短時間掌握教材、了解即將面對的教室真實的最後倒數。在五天的學校營隊訓練裡,培訓的第四屆年青教師,幾乎從第一天起就是被自己求好心切的壓力影響著,小心翼翼的準備教材、安排活動,即使是只有五天的課程,也絲毫不敢放鬆,抱著再短的時間,也要給予孩子值得學習的能力,患得患失的心情反倒讓挫折感更加劇。
第三天整天的課程幾乎被批評的一無是處,幾近崩潰的年青老師們問我:
老師,如果我們不能長久留下,我們付出的情感讓孩子產生依賴性,會不會害了他們?
老師,我知道有些獎勵制度可能會誤導孩子的學習動機,但是如果只用一些來鼓舞,可以嗎?
老師,要教完進度還是要教會每個孩子重要,如果我不教會他,這堂課有意義嗎?
老師,你自己都說現在學生越來越難教,你真的還對教育抱著熱情嗎?
每一個都是大哉問,都是即使是回答了,都不見得能得到共鳴的問題……
在第三天的最後,一個年青老師特地跑來問我,如何將隔天的一堂語文課上好,內容是紅紅的太陽、藍藍的…,她說覺得這個照樣造句上起來很無趣,不曉得如何讓孩子想出可以造的「形容詞」和「名詞」,我帶著她到教室外,我指著天空、大樹、池塘、草地⋯⋯「對低年級的孩子來說,語文要連結生活的環境,孩子擷取出所見所聞裡的事物,語文能力是幫他們呈現他們學習到的東西。」她似懂非懂又表示會把隔天的課程做調整。
隔天的課程,每一個年青老師放下自己的擔憂不安,不再却步,每堂課都有明顯的進步,但仍有些沒注意的地方,其中,帶著孩子在校園觀察顏色和事物的連結後,回教室讓孩子發表,上台書寫,最後老師結語:「今天我們學到了形容詞」。我苦笑著,有種繞回原點的感覺,不過安慰自己,至少走出去了、至少看見了、至少開始了。
當天中午的督導回饋,我不留情的指出這點,表明語文學習中,有些專有名詞是方便教師進修時,做整理紀錄,在教學裡孩子不必學會教學課程裡的名詞,尤其是低年級。這時年輕老師嘟嚷著:「照樣造句沒有用」。
「你覺得照樣造句沒有用?」
年輕老師帶著一點執拗的對我說:「不是說它沒有用,是說長大後在社會上沒有用到的機會呀。」
這也是大部份人看待語文課堂裡很多教學單元的想法吧!
我放鬆了身體,往後靠著,平靜地回望她:「你覺得我說話的方式,和別人有什麼不同?」
她有些不懂我的意思:「啊,你說話比較生動,表達出來的意思很清楚。」
「是呀,一個孩子從外面跑進家裡,告訴媽媽,他看見花、草或是天空的雲,如果他只是說我看到花還有草還有雲,媽媽能感受到的畫面就很少,跟別人就更難去傳達畫面和產生連結感動了,我看見白白的雲飄在藍天上,紅紅的花開在綠草地,這樣你看見了嗎?」
年輕老師略有觸動,但看得出,我的努力不夠。
回到休息的飯店,我拿出背包裡預備要自己備課的課本,細細地看完課文,整理出我想進行的教學法,也挑出句型跟想讓孩子進行的練習方式。心想,教了二十年的教師專業可不能漏氣。
第五天,也是最後一日了,年青老師們更能掌握和孩子之間互動的分寸,對課堂教學的步調可以跟著孩子的反應前進了。
一個讓老師和孩子都放鬆的教室,就是最好的教室。
看著眼前的美景,看著窗外白雲藍天;感謝著南國陽光帶來的熱情,感謝著這些日子孩子們的包容;感動著年輕老師真誠無私的付出,感動著這片土地上產生的改變。
我在筆記本上寫下了詩:
那光
照在樹上一片片的葉子
映出點點的閃光
那水
托著池塘裡一朵朵的荷花
飄散淡淡的芬芳
那風
吹過操場上一張張的臉龐
傳來陣陣的笑聲
光 照耀著
水 流動著
風 吹拂著
白雲 走過湛藍的天空
如同我 曾在孩子的生命 佇足
不需酙酌 留下 帶走
細品 此刻的 安然自得
在最後的回饋裡,我對年輕老師們說了感動、祝福與期待。
「我們教了這些,孩子能學多少應用多少,不見得能如我們預期的,而真正重要的東西可能也不在表面上所看見的。
你說照樣造句沒有用,其實有時是你在過去沒看過別人怎麼應用,所以面對一成不變的考試方式,不斷的精熟練習,你產生了疑問,卻沒有人回答你,於是你只是背起來照樣抄下。
今天你成為老師,你不光是為了眼前的孩子,也為了那個在你心中一直充滿疑惑的你,你要找到重要的答案。
照樣造句是一種仿作的類型,老師教孩子仿作,也期待孩子在生活裡找到連結,最終成為他表達所思所想的工具。」
我指著詩句裡的:
一片片的葉子、一朵朵的荷花、一張張的臉龐⋯⋯從景物到自身
點點的閃光、淡淡的芬芳、陣陣的笑聲
光、水、風
流動的不只是眼前的事物、反復的離合,心中的情感才是最重要的。
我們相視而笑,相信有些種子我種下了。
回到台南後,我從督導老師的身份回到日常的生活裡,心裡仍不時時自問著:照樣造句在人生中有用嗎?
用餐完的午後,小小女孩緊拉著我的手,抬頭對我笑著說:「媽媽,幸好我們家很近。」
這句話觸動了我,真的!
幸好,我們只要走快一點
幸好,雨下得小小的
幸好,有你的小手緊緊握著我
「幸好」真是個人生一定會學會的照樣造句。
TFT的年輕老師問出的問題,同時也是很多時候,家長們看到孩子作業上的照樣造句,除了不曉得如何舉例讓孩子聯想外,有時也引發了自己從小對這類精熟功課的不愉快感,而產生對教學的質疑。
所以不光要解決年輕老師的疑問,家長該如何轉化對照樣造句的死板印象,也成了我接下來要好好努力的地方了(握拳)。
照樣造句的句型很多,要一一細講不容易,就舉幾個例子來說。
先從「幸好」開始說。
「幸好」是一種慶幸,一種轉念,更棒的是它是一種肯定自己還擁有什麼的美好提醒。
再說「有⋯⋯還有⋯⋯」、「不但⋯⋯而且⋯⋯」。
它們不單只是複句的型式,家長要陪孩子練習的是,想想家裡有哪些東西,眼前看到的事物乃至於自己做的一切努力。
例句:
廚房裡有電鍋、瓦斯爐,還有烤箱。
夏天的海邊有陽光、有沙灘,還有比基尼女郎。(咦,小新的口氣,不開玩笑,有時要孩子用自身經驗去想,他們會害怕自己的答案是不是對的不敢開口,但是如果加上角色扮演,如果是蠟筆小新會怎麼說,孩子以別人的身分來回答就會很積極投入)
為了準備月考,我不但讀了課本,而且還把習作全部再練習一次。
最後「因為⋯⋯所以⋯⋯」、「由於⋯⋯最後⋯⋯」。
這類的因果句,不但在學習的教材裡一直練習,生活中我們也常常看到,只不過有時真實生活裡的種種困頓,會讓我們不自覺用負面的方式去表達這樣的句子,於是孩子就造出了負面的句子:因為爸爸媽媽都很忙,所以我們都只能留在安親班。是事實,飄著淡淡的悲傷。
那怎麼辦,「因為爸爸媽媽想讓我們過得更好,所以努力工作。」「因為爸爸媽媽工作時間很長,所以他們會利用放假時間多陪伴我們。」
這世界不完美,但「幸好」孩子對我們的愛很真誠。就像小野先生曾提出的「二次童年」說法,由於陪著孩子成長,重新選擇不同的做法,這些過程最後都能成為師長父母再一次的童年之旅。
家長從生活經驗,加上正向思考的方式去引導孩子完成照樣造句,不但可以解決孩子的照樣造句,而且還能重新轉念,把不愉快的課業回憶,變成陪孩子學習的挑戰關卡,即使造得不夠出色,還是會讓孩子覺得你的在乎和陪伴,不會一味的抗拒學習的困難,願意再試一次。
幸好,我們可以跟孩子一起學習
幸好,有很多人沒放棄嘗試努力
幸好,現在是暑假,來做想做的一切改變吧